精神科醫師與心理學家進行啟靈藥療法,以及自己對啟靈物質所進行的實驗,這也對藝術的詮釋與藝術批評產生貢獻。這顯示出主流心靈模型的不足,也顯示出這需要徹底擴展與修正。

 

我想簡短回顧將我那擴展的心靈模型用來分析藝術的最初嘗試之一。這是一項對偉大法國作家與哲學家沙特的傑出研究,名為〈沙特的通道儀式〉(Sartre's Rite of Passage)。該文提出深具說服力的證據,說明了沙特的著作及其存在主義哲學有某些重要面向,能以他安排欠佳且未能妥善解決的周產期層面導向啟靈物質療程來理解。

 

1935 年二月,沙特接受了麥司卡林的肌肉注射。當時他二十九歲,尚未出書且無人認識,在大學裡教授哲學。他正在寫一本關於想像力的書,希望這個藥物能誘發靈視,讓他瞭解心靈的動力學。他的希望滿足了,還有某些讓他大感意外的收穫。

 

當他的伴侶西蒙.波娃在療程當天下午前來叫他,他說她拯救了他逃離與許多章魚的絕望戰役。如同前面提過的,章魚是第二母型常見的象徵,代表著在子宮的水生環境中所經驗的自由已經結束。沙特還經歷嚴重的視覺性錯覺。四周環境的物件醜惡地改變了形狀,成為死亡的象徵:雨傘變成禿鷹;鞋子變成骷髏;人的臉看起來無比恐怖。他害怕自己正在失去理智。這些全都是第二母型的典型現象。

 

當天傍晚,他看到令人害怕的鬼魂。第二天早晨,他似乎完全復原,不過,數日之後,他開始經歷反覆的憂鬱症及焦慮發作,感覺有不同的水生怪物(例如巨大龍蝦與螃蟹)在追逐他,房子長出陰笑的臉、眼睛與下巴,而且每個時鐘的臉似乎都變成貓頭鷹。這些狀態持續到夏天。沙特做出自己的診斷:「我罹患了慢性的幻想性精神病。」

 

沙特堅持,藥物本身並不是造成他經歷惡性靈遊的主要原因。他將這個影響稱為「意外」,認為這種反應主要的「深層」原因,乃是他不願意接受布爾喬亞社會加諸於個人身上的社會責任,所造成的廣泛性認同危機。

 

然而,比起沙特自認的原因,他的靈視顯然有著更深也更早的根源。類似的,與居住深海的海洋怪物的對峙也出現在他記錄自己童年《沙特的詞語》。該書中,沙特描述,他在八歲時發現了創意書寫的力量。只要他開始感到焦慮,他就會帶他的英雄進行狂野的冒險,他們會與不同的地底或海底怪物(大烏賊、大狼蛛,或是二十噸的甲殼動物)奮戰,在聚焦於周產期層次(第二母型)的啟靈物質與全向呼吸療法的療程中,這些怪物全都扮演重要的角色。關於這點,沙特說:「由我的筆下流洩的……是我自己,一個兒童怪物;那是我對生命感到的無聊、對死亡的恐懼、我的遲鈍和變態……。」

 

似乎,那次麥司卡林療程啟動了與一個第二母型相關的濃縮經驗系統,其效應持續到麥司卡林的藥理學功效消退之後許久。這個濃縮經驗系統的層次往回延伸到沙特的童年;它最重要的共同點就是一種廣泛的死亡存在。

 

他的父親在三十歲時過世,當時沙特出生還不到兩年。他的母親,因為憂慮著丈夫的疾病,停止分泌乳汁;沙特對斷奶產生強大反應,還產生嚴重的腸炎。從那時期,他的人生就有「葬禮般的味道」。他活在恐懼狀態,擔心「陰暗的死亡之口將會在任何地方張開,並將我吞掉。」作白日夢的時候,他會發現「一個大得恐怖的宇宙,就在我的無能底部」。他曾如此提及:「我並未憑空發明這些恐怖之物;我是在記憶中找到它們。」

 

沙特的問題與他的作品的許多層面都可理解為是第二母型的強大影響:對死亡與瘋狂的恐懼,被吞食的恐怖,對水生怪物的執著,感覺生命的荒謬與存在主義哲學的其他元素,孤單、自卑感與罪惡感等。在他生命的關鍵年代,沙特認為自己「在兩個極端中被拉扯到瀕臨破碎—隨著每次心跳而出生又死去。」這種死亡與出生的詭異存在疊合仍然是周產期動力學的典型特徵。

 

他以死亡為主題的濃縮經驗系統有部分進入意識,但是未能獲得解決。它的元素出現在《嘔吐》全書中,而這本書正是在麥司卡林療程期間所書寫的。進行這本書似乎幫助沙特整合了這個經驗。針對擴展的心靈地圖學用以分析藝術作品的益處,我在《現代意識研究與對藝術的認識》這本書中有更詳盡的討論。

──摘自《意識航行之道三─以啟靈物質自我探索》生命潛能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