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無垠──那是人在世間挺立的原因,也是在我們心中喚醒永恆事物之記憶的事物──見到洶湧的海洋或清新的沙漠天空(帶著其種種的永恆之美與同樣永恆的,對我們如此熱情參與其中的種種心機的冷漠),在這樣的相遇中,我們同樣會遇見自己的侷限、執著、冷靜、過去與未來的憂慮;我們會遇見這個事實:心智中或許會只有令人痛苦的極少空間來容納無垠。因為無限就在當下,要取得,就必須捨棄所有侷限著我們的當下的事物。但是體認到人需要捨棄,這代表著在看似位於外在的無垠以及內在的無垠之間出現了合作、共鳴、溝通的訊號。

 

此刻出了什麼問題?

 

人常會受到誘導去想像幸福將會透過「做」某件事而獲得:打電話給朋友,去看電影,去海邊或度假村,而這些可能沒錯。不過我如果覺得不滿,覺得必須要做些什麼來緩解這種不滿,那麼我必須質疑這種衝動,問問自己:「為什麼此時此刻有所不足?」在不同環境的時刻,難道不會因為同樣的理由而顯得不足嗎?

 

我是

 

音樂中有持續音(drone),指的是會在飛舞的旋律底下保持不變的那個聲音。人類經驗中也有持續音,就是「我是」這個聲音。在辨認出這個聲音之前,吸引人注意的是生命的旋律,是興奮與失望,是大調和小調的主題。隨著人安頓下來──安頓於生命、安頓於自己──潛在的「我是」持續音的音量逐漸增加。它從幾乎聽不見、幾乎難以辨認、被其他旋律淹沒的低聲轉變為更具主導性、更有力量的聲音,滲透著上方的旋律。這是好事,因為「我是」是個美好的聲音,是在變化中帶來平靜的聲音,是在不安全感中提供庇護的聲音。所以只要人還存在,這個聲音就永遠不會失敗,從來不會遠離。

 

 

星期天我在空無一人的體育場高處躲雨,可以看著大風雨和附近壯觀的閃電打雷。

 

我小的時候覺得神非常偉大、非常有力量、非常遙遠。那時我以為,要認識神,當然得千里跋涉,得經歷許多艱辛困苦。欣喜的摩西只看到神的影子經過,因為沒有人能注視神的臉還能活著。神就像那樣,巨大且超越。

 

我開始想著這樣的可能性,也就是神可能很近很近,比我的呼吸還近,是我存在之核心的密友,事實上就是我自己;要認識神不僅不難,還很簡單。只要保持靜止,感覺已經在那裡的存在即可。神不該是某種折磨之後的結果,這樣才合理。我會躺在樹下的吊床,樹葉在風中跳舞、擺動、低語;雲朵會飄過鑽石般的天空,吊床搖晃著,如此溫柔,我不知是因為風,或是因為我自己的心跳而移動。神就像那樣:一個溫柔的聲音,一個溫柔的笑,一隻山雀,一隻蜂鳥。

 

不過,在體育場的高處,天空以其力量言說著;如果真理是一隻蝴蝶,它也能用閃電撼動大地與人的身體,非常近也非常遠,比心跳還近,也是人要理解的最深奧的事物。

 

吵鬧

 

我想認識神。在一個複雜的世界、充滿艱辛的世界,我想知道些關於真理、平靜、純粹與美。我想知道某種清新、未受污染的事物是否能在生命的諸般吵雜中找到。

 

如何認識神?方法在於想要。想要知道;這就夠了。因為想要,因為帶著欲望和熱情來單純提出這個問題,注意力以某種新的方式來引導,以某種知道自己並不知道的方式,能夠不帶著成見來詢問「如何」,因此在已知事物的暫停中、在吵鬧的暫停中,出現了空間,讓未知事物的存在能讓人感覺到。

 

天堂

 

我覺得會說「天堂是在世間生命之後到來」的宗教觀點相當膚淺,因為如果只有在地球之後、在死亡之後才會有天堂,那麼經驗會有一個角未能實現,在此,苦難的可能仍然存在。也就是說,回到地球(或是地球所代表的種種),苦難將在那裡開始。無知的污痕仍然留在個人的心靈之中,在正確的情況下將會重新回到苦難。

 

真理更像是:「除非你能將地球轉變為天堂,否則你還不是深刻的靈魂。」靈性發展指出,即使是在地獄、即使是在物質層面,天堂都會繼續存在。天堂是如此滲透你的存在,宇宙中沒有任何地方、沒有任何領域、沒有任何情境能將那種喜悅由你身上剝奪。

 

如同拉馬納.馬哈希的例子:他年輕時在寺院穹頂內靜心,有昆蟲啃食他的腳;癌細胞啃食著他年老的身體;兩者都未曾影響他融入於神。

 

星辰

 

有次我在鱈魚角露營,每天晚上我都會到海邊看星星。看著天空令人窘迫的豐富,我們很容易想像這種夜間輝煌的泉源應該平等地出現在地球上。新世紀的富足導師會說,只有因為人對宇宙原則的誤解,才會讓天堂的輝煌無法充滿地球。

 

話說回來,無論時代是否富足,無論時代是否充滿逆境與戰爭,或許只要記得星辰和它們的燦爛所代表的事物便已足夠。星辰在白天會隱藏起來;人不會知道天上還有星星。當黑暗降臨,最大的祕密因此彰顯,令人敬畏的宇宙脈絡,如此巨大的美圍繞著我們的生命,但是卻因白天的光而遮蔽。

 

在白天、在生活的戲劇讓人感到窒息時,請試著記得,我們也在那個巨大而美麗的脈絡之中。

 

──摘自《存在之美》生命潛能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