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的旅程

 

 

在半空中成為寂靜

看哪,那許許多多前所未見的奇蹟

看哪,在我的身體裡,有個統一,完整的世界

包括一切靜止、或移動的萬

以及其他你想看到的事物

但是,你無法用自己的眼睛看見我。我現在授予

你天神之眼;看哪,我的神聖瑜珈。

                                                                                                                —薄伽梵歌

 

當美洲原住民的祖先,在三萬多年前,從亞洲遷徙至此,他們也從其長久居住的喜馬拉雅山山麓,帶著大量的智慧隨行。根據追蹤粒線體DNA變異分子的考古學家所說,有十幾個勇敢的旅人越過西伯利亞大草原到白令陸橋( Beringia )—一個覆蓋住現今俄羅斯和阿拉斯加之間的白令海峽的陸塊。他們接著下行穿過北美與中美到安地斯山,而從那裡一直往下到火地島(Tierra de Fuego),南美洲尖端的位置。他們一路上在雲間建造像馬丘比丘的岩屋和堡壘。因此,在安地斯神話中,北方是祖先的方向。賢者之道與藥輪的北方,以及有關寂靜的古老修習互相關聯。北方並不只是過往偉大的賢者以及生物祖先的方向,也是我們在激情的活動中體驗冷靜的方向。北極星是移動的天空中唯一的靜止點。而在美洲原住民的神話中,北方與蜂鳥有關,蜂鳥迅速地拍著翅膀,來讓自己保持暫停在半空中,看起來就像是完全靜止的。有些種類的蜂鳥每年秋天都會從加拿大遷徙到南美,跨過大海飛行數千哩之遠。因此,從蜂鳥那兒我們也學到隨著寂靜而來的,是大膽地走入未知領域的能力,以及讓我們的生命,不論有多少海洋必須跨越,都能成為史詩般的旅程。[ 賢者之道 ]磨練我們的能力,來超越被挑戰、劇碼、與生活的平凡細節所佔據的頭腦那永不止息的活動,並且使我們無論內在或周遭發生什麼事時,都能保持心平氣和。我們開始在不確定性的中心看見秩序,且在風暴之眼中看見寧靜。捨棄那有關事情應當怎麼辦的固執想法,變得樂於見到我們的計畫被變幻莫測的日常生活安排與調整,而以千變萬化的方式顯現與消解。在北方,我們學會去懷抱意第緒(Yiddish)箴言所說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在我們完成賢者的工作時,興起的那種新發現的內心平靜感,是意識根本性轉變的直接結果。只有當我們不再緊抓與渴求、迴避與擔憂、竭力與戰鬥,才能找到平靜。在寂靜之中,我們能夠接觸祖先的智慧。這是賽琪從玻瑟芬那兒取回的智慧,那我們只能在非慣常世界獲取的知識,以及我們生命的每個細胞體驗永恆的場所。北方的恩典是運動中的寂靜。

從神經科學的觀點而言,北方的智慧與新腦皮質有關,它讓我們在沒有那些比我們更強壯、更敏捷的動物的牙齒與爪子下仍能存活,進而發現科學的奇蹟,發射哈伯太空望遠鏡進入軌道,並且提出弦論來解釋宇宙是由甚麼組成的。塞進新腦皮質的縝密神經網絡的是有關語言,注意力與自我意識,以及欣賞美與創作藝術的能力的腦區。新腦皮質初次顯現其天賦是在大約五萬年前,當我們的祖先在法國的拉斯科(Lascaux)洞窟與西班牙的阿爾塔米拉(Altamira)洞穴的牆上描繪有關他們世界的神祕表徵時。然而,新腦皮質的理性能力,如果不明智地使用,也能夠被用來發動戰爭與巨大的破壞-破壞性的力量很可能在智人(Homo sapiens)發現洞窟壁畫不久後就被釋放,因為我們消滅了我們的尼安德塔人表親。

然而一旦我們在南方療癒者的旅程之中,馴服了戰士的本能。新腦皮質就能自由地支持我們更高階的本能與渴望。它推動我們去感受喜悅、熱情,與共鳴—這些情操能提升我們,超越那佔據我們較原始的大腦,諸如誰對誰做了些什麼事這類聳人聽聞的故事。

 

北方的恩典是在我們停下來,並看清自己,時行百哩卻毫無進展,萬般皆為卻一事無成的時候所能領會的。最初,北方賢者的旅程給出:坐下!放鬆!欣賞美景!這樣的指導,使其看起來似乎像是在藥輪的方向中最易掌握的。但你不在南方療癒你的男性面,以及在西方遊歷超越死亡與神聖女性會面,就無法到達北方。而當你抵達北方,將最有可能發現,無為比其看起來得要困難。而且保持寂靜本身不是目的,而是為了見證宇宙的整體性,與體驗創造的廣大性的必要基礎與基本修行。在賢者的旅程中,我們獲得那使得我們能理解創造的整體本質的神聖之眼。但要獲得這種形式的視界需要寂靜。

 

在現今這種忙碌的生活,我們要保持寂靜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太習慣於從數位設備而來的多工與追蹤連續輸入,而使得讓頭腦安靜超過一秒鐘都成了艱巨的任務。即使在我們靜坐時,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我們也無法抗拒抓癢,調整姿勢的衝動,或是為了沒有關閉手機的文字提示而責怪自己。

跳躍是頭腦的本質,而過度活躍的頭腦自古以來,就是靜心大師們的焦點之所在。但今日我們的頭腦更為煩躁不寧,以像動作片跳接般令人目眩的速度,從一個主題飛掠到另一個主題。但假使你能讓內在的電影緩慢下來,並且使內在的喧鬧安靜下來,你將能觸及人類祖先記憶庫裡豐富的智慧。

在北方我們得知,所謂的現實,即使是我們共同在每一個瞬間重新創造的-其實是一種幻象,正如喜劇演員莉莉.湯姆林 ( Lily Tomlin ) 所說的:[什麼是現實?反正,只是個集體的預感罷了]。我們逐漸意識到宇宙完美地回映我們的信念、意圖,以及誠意。到底是什麼?是你攜帶在自己內在現實地圖的產物。如果你想要改變自己的經歷,就必須改變地圖。

神經科學家相信這地圖是嵌入在大腦的神經網絡之中。薩滿相信它棲居在發光能量場的局部部位之中。但不管你的世界模型位於何處,要在自己的世界帶來改變,你將必須升級地圖的品質—更換過時的模型成為更好的,如果你像這樣的文化中的多數人一樣,仰賴一份恐懼纏身、充滿匱乏、暴力的地圖來引導我們渡過人生的話而為了能展開自己,體驗大靈之藥,你需要將其置換成一個包含整個宇宙在內的,浩瀚而令人解脫的地圖。這正是戰士阿諸那(Arjuna)在他與天神克里希那(Krishna)的對話中發現的,而這形成了印度上古文獻{薄伽梵歌}的中心論述。

阿諸那:保持寂靜的挑戰以及與神會面{薄伽梵歌}(Bhagavad Gita)成書於印度某個皇室家族充滿衝突的時期,在故事開始時,弓箭手阿諸那正準備與其親戚的強大軍隊打一場仗。那是阿諸那的業,他的作戰職責,但他一想到要和自己的血親作戰就感到非常矛盾。這一傳說中的戰爭,是涉及處理人類存在的衝突之挑戰的一種隱喻。而克里希那,在祂給予阿諸那的忠告中,傳授給他一個我們都會面臨的,讓內部動盪安靜下來的永恆智慧。只有當我們讓內在的爭戰寂靜時,才能夠接收宇宙的智慧。

阿諸那大聲呼喊著克里希那,而祂充當他的戰車駕馭者,幫助他避開必然導致死亡與所有的痛苦的戰爭。正當兩方將要短兵相接時,克里希那中止了行動,就像導演在史詩片中的流血事件要開始之前將影片停格一樣。而就像阿諸那一樣,當我們捲入與老闆、配偶,或小孩的戰爭之中—甚至是為我們的健康奮戰—會發現在我們試圖釐清該做些什麼時,對自己的人生卻沒什麼幫助。我們必須在動盪之中成為寂靜,以便能清楚的觀察自己與他人的行動,無論過去或現在的,是如何在生命的織錦之中結合在一起。在那永恆的瞬間中,當我們停止移動並只是見證這片刻,塵埃落定而重點浮現。然後帶著我們掌握住的這一新的現實地圖,就能明智地選擇何去何從。隨著兩軍在行動之中凍結,克里希那顯示給阿諸那看,不安頭腦的幻象是如何欺騙我們的。在痛定思痛後,阿諸那說:因為意躁動不安,令人混亂,強而有力,且異常頑固;我認為它就像風一樣地難以掌握。

克里希那告訴阿諸那,競爭是生命的一部分,但我們必須抗拒陷入自己繞著競爭所創造出來的劇碼中。然後才可以採取任何必要的行動—不論成果,不計成敗。尋常的心智地圖能幫我們弄清楚如何為日常生活領航,但有些時候它們的限制是明確的。每當我們的生存地圖主導一切,我們的情緒與硬派信念就會成為障礙。發生這樣的情形時,我們必須停下來並不帶判斷地觀察發生了什麼事。在寂靜之中,我們能聽見更高層的聲音。然後領會神靈一直與我們在一起,可靠地為我們驅馬駕車,正如同克里希那為阿諸那駕車一般。克里希那告訴阿諸那:對想要進入瑜珈的聖者而言,他們的方法是行動;對已經進入瑜珈的聖者而言,他們的方法是沉著平穩。

就像蜂鳥為了回應遠方的呼喚而飛越大洋,我們也可仰賴內在的指引安全的帶領我們到彼岸。克里希那為阿諸那闡明,我們做的每件事都能成為神聖的獻供,而且不該執著於達成特定的成果。有時我們被拉離了軌道,是因為注定要體驗計畫之外的事物。神靈對我們的生命可能有些想法,或許是一開始我們會覺得不合情理的。克里希那告訴阿諸那說,有一個更大的隱形秩序,而我們必須讓自己校準這一更高的計畫。

在寂靜中,只要我們願意邀請,就能接收那來自神靈的指引。有時,我們想要知道的,只是如何回應我們的愛人或小孩;其他時候,我們可能會想學習現實和宇宙的真實本質。我們可以把標準設定在自己想要的水平。我們也可能被呼喚去作為或無為[無為]並不是指什麼事也不做,而是有意識地選擇不去干預,讓情勢能以其自身該做的方式自行解決。不去做甚至可能比去行動更為有力:不去拯救某人、不去行動或反應需要極大的力量。[無為]是北方的主要修行。當我們選擇忍住行動並保持寂靜,現實的結構就會對我們顯現,而我們就能識出它令人敬畏的精確性。

感知生命隱藏的結構是真正的智慧。通曉我們自己如何創造與編織這偉大的故事,則賦予我們賢者的視野。像阿諸那一樣,因我們見證了神靈的廣闊領地,而經歷了生命的完善:你是原始之神,古老的神我;您是此宇宙的至高歸宿;您是知者,應被知的對象,和至高的目的。

您遍及全宇宙,擁有無限的形相者啊!

您是風神,閻摩,火神,月神,和水神。

您是祖先和造物主。

既然,我們大部分人都不太可能會遇見克里希那,那要如何能見證造物的廣闊運行呢?在西方我們較為依賴科學多過於神靈。法國人類學家李維史陀(Claude Levi-

Strauss)曾說過,對我們而言,要了解宇宙的運行,首先得了解一棵小草的運作:光合作用如何將光轉變為生命,以及小草的根如何自土壤吸收礦物質。然而,原住民是從不同的觀點來看待此事;對他而言,要明白一棵小草的運作,首先必須直覺地明白宇宙的運行—太陽是如何被創造的以及銀河是如何形成的。今日,也許是歷史上的首次,我們有機會兩者(科學與神靈)都學習。

讓狂躁的心智活動安靜下來,以及找到寂靜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注意呼吸之間的空檔。在暫停之中—吸氣和吐氣之間的片刻—你會找到寂靜。呼吸是自主的反應,而我們不能完全中止它,否則會死。但我們能改變呼吸的速率。呼吸練習,有許多是古老的技巧,被設計來使頭腦進入寧靜與平衡的狀態。我們藉著有意識地控制呼吸,得以有能力培育平靜。

當你培育出寂靜,日常的挑戰將會停止去假定危機迫切的程度。當你能夠採取更廣闊的看法,世界就成為一個豐盛的處所,能支持一個豐富而有意義的生活,也就是把

﹁在狂熱的比賽中出人頭地 [ 這種認知,讓位給 ] 生命不需是一種競爭這樣的覺知。在北方,你受呼喚要為自己與世界帶來美、療癒與安寧。如何更好地展開這項任務可能無法馬上顯現,但當你持續修習寂靜,它將會為你揭曉。你只需要為療癒做出承諾,然讓神靈關照細節即可。正如克里希那解釋給阿諸那聽的:凡為了擺脫老與死而皈依我,努力不懈者,他們通曉虛通,最高自我和一切行為。
朝聖:北方的旅程

數年前,我遇見一位女士—克蘿伊,正為她的健康而奮戰。她選擇朝聖,這一度是很平常的修習,特別是在中世紀的歐洲。她的朝聖將帶她到西班牙的西北部,並打算追溯使徒聖地牙哥—聖雅各—的足跡,從地中海走到星野聖地牙哥[ Santiago deCompostela ]一段大約五百哩的旅程。

這是個包括以地域為目的地的朝聖,而聖雅各之路,或聖詹姆士之路,數世紀以來在朝聖者之間就是受歡迎的路線。他們或走全程或走該路線的一部分。但朝聖並不只是走過鄉間的健行;它也是內在的旅程及自我反省的時刻。許多朝聖者把這旅程奉獻給比自己更大的事物。克蘿伊希望她的朝聖,能給自己更新的目的感與清晰感,讓她得以與自己面臨的健康挑戰會面。

在她開始旅程之後不久,克蘿伊認為自己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告訴著她,她必須斷食三天,只有喝水,然後用餐三天,在整個旅程中交替實行兩者。三個月後抵達星野聖地牙哥時,她已經恢復健康了。當她把自己的復原歸因於神助時,我確信斷食幫她開啟身體所有的修復系統。而她所修習的寂靜與祥和,使她能了解自己的疾病為她帶來的課題。

你不需要以聖雅各之路來獲得朝聖的健康裨益。你能夠把每日上下班,或是去拜訪你那有些疏遠的女兒,轉變成朝聖之路,或者像克蘿伊,將回到健康的途徑變成朝聖。無論是哪種旅程,都有一個外部組成,帶有你必須克服的障礙,以及一個內部組成,包括臣服、發現、以及當你敞開自己,在神的幫助下重繪你的心智地圖時,最有可能的情緒挑戰。一旦你明瞭關於自己生命與療癒的寬廣地圖時,就能採取必要的行動將自己與新的方向排成一致。

在許多原住民文化中,朝聖是傳統上獨自一人的靈境追尋,探索者用斷食與超級食物的組合整備自己的大腦。接著他深入森林或其他的自然環境,並且開放自己來得到神的指引。

靈境追尋是領受大靈之藥最後且最重要的步驟,而你將會在第十三章裡發現關於建立自己追尋的指示。但首先,你必須完成圍繞著藥輪的旅程,並且跟隨在東方夢想者的道途。

 

◎練習

我是自己的呼吸

培育寂靜與平靜的傳統修習,包含了呼吸工作,這一基礎的練習,對於讓頭腦安靜下來是很有效的。

安靜地坐在黑暗的房間中,在你前面放一支點著的小蠟燭。當你凝視著蠟燭時,注意到你的意識就像火焰一般,到處飄來飄去,首先吹向一個方向,然後又到另一個方向。

當你聚焦在吸氣時,邀請你的頭腦作為一位觀察者。當肺飽滿舒適時,找到氣息頂端的間隙,並且在那裏暫停片刻,默默地覆誦:我是自己的呼吸。

當你吐氣時,注意你的氣息如何非常輕微地攪動火焰。釋放掉肺中所有的空氣。而在氣息的底部,暫停片刻,並默默地覆誦:我是自己的呼吸。

一開始持續這練習五至十分鐘。而當你對安靜地坐著變得越感自在時,再逐漸增加時間。

摘自—大靈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