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情緒表達的藝術

 

我把我的感覺信手塗鴉在紙上,這些奇怪的圖畫使我感到既害怕又困惑。我有藝術學位,而且以職業的設計師和藝術家身分工作了很多年,但這些圖畫一點也不像我過去任何的作品,我為賀曼卡公司(Hallmark)以及其他公司設計的海報、賀卡和看板設計一點也不神祕,那些作品是線條清楚、五顏六色且具裝飾性的,它們無須詮釋。相反地,說也奇怪,這些自然畫出的圖畫似乎很樸實,完全沒有反映出任何身為專業藝術工作者已具備的技巧,我一點也不了解這些畫。在一幅彩色筆素描中  ,有一個小女孩在地底下發出嘎吱聲,她的眼淚正在灌溉一棵彷彿被閃電劈裂的巨大心型樹底下的泥土,下雨的烏雲從左上方逼近,然而右邊有兩隻蝴蝶出現。不帶任何企圖地,我把過去五年的生活畫了出來(分開、離婚、合夥事業結束),現在(財務困難、單親、生病、悲傷)以及未來(再生和一個新生活),我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在創造這些圖畫時,感覺就像是我的手在主導一切、完成所有的工作,而我的意識頭腦則站在一旁涼快;我彷彿是在紙上作夢,進入到與我們睡覺時造訪的相同領域。我喪失心智了嗎?我懷疑著:這看起來像是我在大學去精神科病房實地考察時,看到心理疾病的病患創作的藝術;我的畫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它們就像是以外國語言寫成的書。這真的是我畫的嗎?那代表什麼意義呢?就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我不小心地掉入一個神祕的地下領域,在那裡一切的規則都改變了,可是我在畫完這些素描後,總是感到好過一些,因此我繼續畫下去。

當時使我感覺不好的是去私人醫院做一次又一次的檢驗,然後得到令人困惑的診斷結果,以及有時正確、有時失誤得碰運氣的治療方法。在又一次實驗室錯誤後,我的耐心盡失。有一天,出於徹底的失望,我跑到我的醫療診所,把所有的膠囊和藥丸丟到垃圾桶裡,其中有很多導致很可怕的後遺症。我再也沒有回去管理式醫療保險機構(HMO,health maintenanceorganization,在固定的或預付的保費之下,為其投保人提供預定範圍的醫療照護服務),一定還有其他方法,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知道目前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在多年以後,我完全痊癒了,我的疾病被一位專家以虹膜學(I r idology)和鞏膜學(sclerology)診斷出來,這是一種從眼睛裡的紋路,讀出過去與目前的健康問題的古老方法,我被告知我有連結組織或是膠原的障礙。我的生活曾經四分五裂,我曾身心失調;可是我也把自己重新再組合起來。我開始與一些密友、合作夥伴分享我的圖畫日記以及寫作,其中莎麗(Sally)也持續熱切地寫日記,她鼓勵我認真看待我的圖畫與寫作,特別是我對夢的記錄。我也找到正確的方向,開始接觸一些全人照護(Holistic Health Care,係指不僅強調生病後提供以病人為中心之醫療照護,也要在生病前提供正確有效的預防方法)的執業醫師,有一位醫生執行預防醫學,另一位受過身體工作訓練的護士,結合指壓療法和按摩。我與這位護士露薏絲第一次的個案,完全是我最近記錄在日記中的一個治療夢的再次顯現。在那個夢中,有一個女人身穿醫生的白袍,抱著我、安慰我,說她知道我很怕死,她也向我保證一切都會安好的。在我與露薏絲的第一次個案之後,感覺安心了,就好像我從夢中醒來一樣。有些奇蹟千真萬確地發生在我從未探索的領域中,作夢、畫畫、意識流寫作、預知的想像,全都與清醒時的現實交織在一起,我開始再度去感覺。我凍結已深的情緒融解了,藉由辨識我的感覺,我又活了過來。恰好在那時, 另一個朋友推薦我一位叫作波蒂‧ 萊特(Bond Wright, bond 有結合的意思、wright 是工匠、建造者)的當地治療師,她名字的意義並沒有嚇著我,我已四分五裂,需要再把自己重組起來。當我聽到她的名字時,在我內心深處有某個東西說:「是的!」正是波蒂打開了通往我的情緒和創造力自我的另一扇門,她採用折衷混和的溝通分析理論(transactional analysis,簡稱 T.A.)、完形心理治療(Gestalt therapy)、新芮奇能量工作(neo-Reichian)。

 

波蒂和我進入了神奇的治療世界中,我被指導去保持某個身體的姿勢,直到我的能量開始自行移動。當我的身體開始因為重新恢復的生命力浪潮而振動,我的心靈之眼看到很有力量的影像,就好像瓶子把軟木塞瓶蓋噴開,如同間歇泉般噴湧而出的情緒。我的情緒從未被允許以如此純然且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在每一次個案後我都感到一股立即的釋放,而我總是把每一次得到的影像和洞見,轉譯記錄在我的圖畫日記中。在一次個案結束後,波蒂讓我坐在地板上,給我一大捆報紙,和一大枝幼稚園蠟筆,她要我寫下如何把這些洞見運用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只有一個困難的地方,她堅持要我用非慣用的手(對我來說是左手)來寫,這似乎很奇怪,我不太確定能否做到,我壓根沒想到這件事會徹徹底底轉變我的生命,無法回頭。

以下是我當時亂寫的巨大、奇怪的字母:

GIVE MYSELF PERMISSION

TO LET MY CHILD OUT

AND FEEL MY FEELINGS

AND SAY I'M OKAY!!

允許自己

讓我的內在小孩出來

去感覺我的感覺

以及說我很好

 

當我像個小孩子坐在地上,掙扎地用左手在紙上寫出每一個字母時,這些話從我嘴裡脫口說出,帶著我學齡前時期口齒不清的聲調。波蒂之後告訴我,她真希望在個案當時有一台攝影機,那時我退回到大約四或五歲,那正是我慢慢地在紙上寫字的那個年紀,她解釋這正是重點:讓我親自體驗我內在小孩的感覺,或許被埋沒了,但依然活著;她仍在發生作用。

我做完個案離開時感覺輕飄飄地,好像一個巨大的重擔從我的肩膀上移開。三十五年來,我曾花了非常多的能量來持續壓抑下這些情緒,難怪我會生病。如今情緒宣洩了出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愉快,在當時很嚇人卻也令人振奮。我愈依照自己的建議,允許自己透過畫圖和寫作等創意的方式來表達情緒,我的身體就感覺更好。經由與波蒂每週一次持續三個月的個案,我的目的達到了,身體完全康復。更重要的是,我回到了家,回到了我的本性:上天賦予的真我。我的心鼓舞我去探索表達藝術治療,我與藝術治療的先驅托伯‧瑞塞爾(Tobe Reisel)一起工作了幾個月,我很自然地被帶進藝術治療的新生活與新職業。從我持續進行的藝術治療研究中,我實現了很多從童年便開始蟄伏的夢想:想要學習跳舞和律動、用黏土雕塑、在即興表演劇場表演、寫作與出版。

 

 

摘自—情緒藝術 (喚醒內在力量,與和諧共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