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中總是有一些起起伏伏,艱難的時刻也總是會帶給我們壓力,使我們容易緊繃。但是很多時候,這些壓力都不是必要的。如果我們能夠放鬆,接受當下的狀況,多數問題會在對的時機點自行解決。

問題是,我們總是心急,然後感到恐慌。我們希望快速地改變一切。當黑暗來臨,我們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它,接著走向光明之處。因此,對立面的平衡之道也是在協助大家適應暗夜。

普那靜修院的地下治療室可以營造出完全黑暗的氛圍。對大多數人來說,這體驗絕對是非比尋常。我們很少會願意待在黑漆漆的空間裡。

 

象徵性的掙扎

 

在不開燈的環境下,每位學員先靠在房間的軟墊牆上。我邀請他們面對牆壁,並回想他們一生中處於「黑暗」中的感受,絕望、對失敗的恐懼、感到被困住的情況等。

我請他們想起這些生命中艱困情況的同時對著牆壁推擠,藉此象徵性地推開黑暗。

這雖然是象徵性的動作,卻也十分有效。在完全黑暗的空間裡,對人們來說,可以很輕易地連結這些壓倒性的無助感。掙扎著達成我們認為會使自己幸福的;奮鬥著擺脫讓自己不幸的,這種內在的衝突已經在每個人的生活中存在著很長一段時間。

這還有另一個層面的意義—黑暗與死亡有關。終結感在這全黑的空間無所不在,看起來就像一切的盡頭。這不是沒有意義的。以色彩而言,我們也到了終點,沒有任何顏色比黑色還深。

 

改變模式:在黑暗中放鬆

 

我鼓勵大家往牆的方向推擠至少十五分鐘,然後創造一個能產生戲劇性變化的機會。

我告訴他們:「現在停止推動並保持沉默。慢慢轉過身來,向後靠在牆壁上。它不是你的敵人,看看周圍的黑暗是否能成為支持自己的力量。」

當他們停止掙扎並且讓自己放鬆在黑暗的懷抱之中時,我繼續說道:「黑暗並非光明不再。在某種程度上,它比光更深,因為光會來來去去,是短暫的存在。甚至有一天,太陽也會燒盡,接著一切黯淡下來,變成黑暗。「黑暗即是永恆的存在,是普遍的法則,非負面也非正面。我們來自黑暗,也會回到黑暗之中。」

 

當這樣的經驗在我們之間沉澱下來,我打開燈,引導大家只使用黑色來作畫。接著邀請大家透過繪畫表達他們在黑暗之中的前兩個階段所發生的事情。我會先讓他們畫幾分鐘,然後當大家都專注在繪畫時,突然把燈關掉。

「睜大你們的眼睛,繼續作畫。」我告訴大家。

在黑暗中以完全看不見的方式作畫很奇特:你正在畫畫,卻看不見你正在畫「什麼」。你的雙眼是睜開的,你的手也在移動,但是,你只能看到黑暗,還有更多黑暗。

在這種情況下,你無助卻純真,因為你原本正常的控制機制皆無法運作。這幅繪畫的動力全然地來自內心,屬於自己內在的創作,而非頭腦的操控。

 

接下來,我打開燈,邀請大家用黑色墨水完全覆蓋他們的畫作,並告訴他們:「每一筆一劃都會讓你與黑暗更加地親密。」

當整張紙變成黑色,我再次關上燈,邀請大家以放鬆和接受的姿態凝視著黑暗,而且不要眨眼睛。

「讓黑暗瀰漫於整個存在。你正在用眼睛接納黑暗,你正呼吸著黑暗。」

 

平衡黑白

 

一陣子後,我點起一根蠟燭。

 

「這一小盞燭光就能夠驅散房內的黑暗。」我解釋說:「現在,用同樣放鬆的姿態,以溫和的眼神凝視燭光幾分鐘,記得不要眨眼。」

然後,我再發給大家白色的顏料,接下來的動作頗有意義。我們原本從光明進入黑暗,現在我們要從黑暗回到光明。」

 

由於大家的紙張完全被黑色墨水覆蓋住,因此我邀請他們使用乾淨的筆刷,將其浸在白色顏料中,並移到紙張的上方,讓顏料滴到黑色之上。滴在黑色繪畫上的第一滴白顏料帶來一個強而有力的訊息:就算只是少量的光也能驅趕整個黑暗。

 

當你領悟到這一點,你與心理問題的關係就會產生新的變化。

因為你無法控制滴下來的方式,更無法控制產出的樣貌,所以你別無選擇,只能盡情地滴灑顏料,感受全新的感受與奇妙。

白色逐漸地散開,將黑色覆蓋住……與之溶解並融合。

 

我們可以靈活地在黑白之間移動,唯有這樣,我們才能進入一種平衡的狀態,允許並接納對立面的存在。當黑暗壟罩一切時,我們可以引進光。當光亮過於刺眼時,我們可以添加一些黑暗。這趟旅程不會有死路,會無止盡地延伸下去。

 

在正常的日常生活中,我們往往會避免面對黑暗。然而,透過這樣的練習,我們可以體會到黑暗也是自己的家園,自己的基底。一旦我們明白這個道理,這會在心理學的層面上徹底影響我們對於生命的看法,從而創造出更多和諧的可能性。實際上,這就是我們在人生道路上必學的道理。

──摘自《舞入未知深處》生命潛能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