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性的熱情和恐懼
ISIS之輪的情緒象限納入所有與性經驗相關的感覺,例如渴望、愛、關懷和熱情-任何打動情感的事物。這個象限的特徵可由無數的ISIS回覆者(包含男性和女性)所做的評語來表示:「我們不只是有性關係,我們做愛。」請注意「做愛」一詞的精神並不是指要求人必須先有愛才能有性的古老道德規範。相反的,這句話確認了性的生理經驗在本質上連結了情緒經驗。
就其最正向的意義而言,情緒ISIS經驗的特徵是心胸開闊和提昇的感覺。它包含信任,願意放下控制。它包含同理心,亦即能感覺別人的感覺。它也包含慈悲心-這是個複雜的概念,達賴喇嘛對此最著名的描述就是:能夠愛自己和別人,無論你們之間的感覺有多大的衝突。(有人問尊者:「中國人侵略了你的國家,你對他們有什麼感覺?」他如此回答:「我感覺中國人也想要快樂。」)如果信任、同理心和慈悲心都能成為性愛親密的一部分,這代表你伴侶的幸福感也是你自己的幸福感的核心成分。如同一位個案在她療程最後所說的:「自戀者無需報名。」
儘管說了這麼多,但是情緒象限也容納了所謂黑暗的感覺:憤怒、恐懼、憂慮、噁心、以及任何來自令人失望的、充滿控制慾的、嚇人的、痛苦的、暴力的、虐待的、或只是單純無聊的性經驗所附帶的情緒。
許多個案提出的問題都在情緒上深陷於過去,而這樣的過去需要先完全揭露才能完整療癒。對某些個案而言,這個過去充滿深刻的傷口,例如強暴或反覆虐待造成的創傷。對別的個案而言,情緒問題會升起是因為自己生命史的某處有情感聯繫和結合受到打斷。還有些個案,影響他們性愛的情緒問題是來自他們對性發展的基本事實、或是對成年的性的生命與另一個成年的性的生命處在持續的關係中的意義何在,產生了誤解或完全不了解。儘管事實的鴻溝很容易填平,但是多年來生活於資訊真空所造成的情緒效應可能會很複雜、很有破壞性,也可能會造成終其一生都錯過性愛的線索與誤入歧途的性選擇。
在情緒象限,個案將自己心中任何沈重事物帶到療程之中。他們對性的探索通常聚焦在慾望或缺乏慾望的某些層面。這些慾望層面或許會不同。對某些個案而言,這些層面主要是關於如何強化與伴侶的性親密。對其他人而言,它們聚焦於如何排除對自己的伴侶及/或對自己的負面感覺,或是如何讓自己脫離那些讓心保持戒備甚至變得堅硬的燒灼情緒。情緒議題可能需要治療師幫助個案填補失落的資訊,鼓勵與伴侶進行更清晰的溝通,或是與個案探索何時以及如何終結某段關係,以便留給自己、孩子和其他家庭成員與朋友最低限度的創傷。
科學對性的情緒層面怎麼說
性的科學大致上忽視性的情緒層面,或許這是因為這些層面是無形的,不像生理層面那樣能加以計算度量。這個想法並非我的原創。在金賽1948年關於男性性行為的著作中,這位偉大的性愛分類者開始提到硬科學有這樣的需要,因為他的團隊試圖探索的只有性經驗的行為層面,而非情緒層面。
接著,大腦研究出現!海倫.費雪(Helen Fisher)的《我們為何戀愛》(Why We Love)以及她的許多同行協助讓性的心理神經生物學(psycho-neurobiology)為人所知。藉由大腦造影,即使最缺乏想像力的人都能看到,當實驗對象被要求回憶自己對性、愛、愛情、或拒絕的感覺時,大腦有許多區域都亮了起來。雖然這麼說,不過有一點一定要了解:大腦研究只是診斷謎題之一,無法說明性經驗的全貌。如同一位機智的同行所說的,當你想到高潮,整個大腦可能都會亮起來-不過你想到火腿三明治的時候大腦也可能會亮起來。除了食物的幻想之外,大腦研究正在生動地說明我們多數人早已透過直覺而知道的事:性經驗會在情緒及生理層面影響我們。費雪的研究經常說明愛是催情的,拒絕則會抑制性慾。
從1980年代晚期開始,來自英屬哥倫比亞的精神醫師蘿絲瑪麗.巴森(Rosemary Basson)發展出一個女性性反應模式,將情緒親密與生理滿足連結起來。巴森的論點以一個基進概念為根據,這是關於她對女性要什麼的理解。根據她的看法,慾望不是做愛(或從事性行為)主要的推動者。主要的推動者是情緒親密以及生理連結,而慾望或許是因為它們而產生,而非先於它們而出現。這是個革命性的概念,尤其是對更年期前期或更年期的女性,她們或許正無益地等待慾望推動自己開啟性的活動,儘管她們在感到興奮後才會經驗到慾望。除此之外,巴森的女性性反應模式是循環性的,這讓它與麥斯特與強生的線性生殖器官模式有所分別。對許多治療師而他們的個案而言,這個模式提供很重要的區分,因為它容許複雜情況存在。
除了巴森模式和由大腦研究所延伸出的論點外,性學相形之下較無法實證情緒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儘管情緒一方面會與性刺激和性興奮的生理運作產生互動,一方面情緒也會啟動性慾而性慾也會產生情緒。擴展性治療實踐意謂著幫助治療師與個案開發生理學測量及普遍性理論之外的觀點,正視並探索性經驗的情緒層面如何影響每個個案和情境的性快感-和性失望-的整體性經驗。
從有歷史紀錄以來,性的情緒都激發了藝術、小說、詩歌、音樂。這已經創造絕佳的藝術及娛樂,並且長久以來啟發精細、高昂、炙燒人心的表演。不過,圖像、故事、詩作及歌曲並不一定會提供實用的模版,讓個案在二十一世紀探索性的關係。如果你正視到當前這個世代的人類預期壽命遠長於任何之前的世代,那麼情況更是如此-也就是說,先前關於性愛和老化的想法都已經如此「昨日黃花」。所以我們正在為性治療發明新的方式,也在為自己的生命發明新的做法。擴展性治療實踐意味著幫助個案的視野超越文化對性的情緒的說法,去發現自己和他們伴侶內心深處有些什麼。
2019年5月全新上市《探索慾望與親密的整合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