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們來自一個說故事的傳統尚未被書寫的文字所取代的文化,表現一個人靈魂的神話與傳說也尚未被「事實」所推翻。

就個人或國家來說,我們都是自己所述說的故事的成果。這故事講到關於我們的出身、我們的童年、我們的人生,以及我們與死亡擦身而過的種種。舉個例子來說,有很長一段時間,基督徒相信聖經創世紀的故事,是人類為何會出現在地球上唯一僅有的解釋。後來科學家發現另外一種觀點,另外一個故事,而達爾文的演化論開始影響我們文化的世界觀。當我們不去生產出屬於自己的原創性故事,會很容易採納一般公認的現實版本,或是那個世代的大眾心理學主題,並一而再地重複它。

 

亞曼達的故事

當我以一位人類學家的身分與亞馬遜智者共事時,再一次學到這個教訓。薩滿們認為,一個人回想起來有關他過去的一切,都是駐足在他心靈內部地圖的投射。

亞曼達深信自己在非常年輕時,被父母親在情感上所遺棄。經過多年與遺棄課題的掙扎奮戰及治療之後,她去找一位催眠師,做了一次催眠回溯治療;在那次治療期間,她活生生地看見父母親如何遺棄僅十八個月大的她。而在療程之後,亞曼達質問她母親這件事—當時她的父親已經過世了。母親解釋在她還是嬰兒時,時常出現嬰兒腸絞痛,他們為了照顧她而身心俱疲,所以在她年紀還小的時候,為了休息去共度了一週的假期,把亞曼達托給祖母撫育與照顧。當然,這小孩的大腦並不知道父母親需要好好睡一覺的小小奢求,只曉得爸比和媽咪不見了,也許永遠不會再回來。

 

亞曼達的事教了我那些亞馬遜智者早已知道的事—也就是創傷並非實際上所發生的事,而是它被記得的方式—它如何以個人神話的方式持續活在心靈之中。如同莎士比亞所說:「生命,只是白癡嘴裡的一段故事,又嚷嚷,又喧鬧,可沒半點兒意義。」

只是最後我才明白,這些薩滿們的教導也是本書的主要課題之一,那就是:當你改變自己的故事時,世界也改變了。

但是,正如你已經聽過的—而且值得重複再提的—你的故事無法只是靠著表面上改變你的頭腦,或在心智上轉變童年的事件就能改變。舉例來說,即使是在歐洲大航海時代的探險家,航越了應該是「世界的邊緣」並回來講述它,証明了世界是圓的,許多人寧願繼續相信那不可能是真的。他們繼續生活,彷彿世界還是平的一樣。

 

在發現地球是繞著太陽公轉之後,即使在那個年代最聰慧的頭腦之間,也會產生同樣的懷疑。

接著,你也許會好奇,在亞曼達聽了母親那方的故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真相到底有沒有改變了亞曼達多年來所建立並培養的虛假信念呢?

薩滿們幫助他們的案主,轉變在他們心靈極為深層之處的故事。在那兒,去接觸與重新編寫神經網路是可能的,但這只有在與疾病或死亡擦身而過之後,或者是在一段時間的斷食、祈禱與準備之後才會發生。於是,他們的案主就能夠創造一個更好的故事,而且他們的角色是英雄,而非受害者的故事。

 

最理想的狀況是,案主們也發現自己是說故事的人,而非他們口中的故事,他們是神話的製造者而非神話本身。這樣的理解需要前額葉皮質的介入,它是大腦唯一能獲得這個層次之理解的部分,也是一支可為我們的生命畫出全新樣貌的畫筆。這正是亞曼達所做的,但她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從對母親遺棄她而感到的憤怒,到知道母親並沒有遺棄她而感到的憤怒,到氣她自己,到原諒自己,並懷抱她所接受到關於能夠永遠依靠自己的偉大課題。

 

-摘自《當薩滿巫士遇上腦神經科學》生命潛能出版

書籍介紹:https://reurl.cc/VX76lZ